肉观音莲月亮辐射

十三/阴影(偷继母情趣内衣)

黑泽崎今天有个广告片要拍摄。

本来他是和经纪人解约、推掉了所有的通告才回的首都。但是这个品牌签约的比较早,而且拍摄地点就在千叶城的市中心。

他回来时,捎了一包品牌方送的拼接玩具,在自己房间里抿着嘴撕开,看起来挺高兴的。

把内容袋倒出来,足有几百个小零件,有红白两个色的积木和齿轮。完整地拼在一起后,会形成一朵机械的莲花。

——品牌方的工作人员拿出新品请他挑选,黑泽崎选中了这个。

他正在拼的时候,突然接到田中季的通话邀请。

“喂?”

“黑泽啊,你弟弟恢复了吗?”那边很嘈杂,好像在一个俱乐部里。

“没有。”

田中季看他脸色,赶紧说:“你现在能出门玩了吗?我做东,请你来喝酒,好不好?”他把手搭在旁边一个鸭子身上,眯眼接受了他的敬烟,才感慨道,“哎呀,你回千叶城一个月了,难道都要闷在家里?”

黑泽崎正有滋有味搭拼接玩具,闻言抬了下眼皮:“你出去说话。”

等田中季吭哧吭哧出门,环境音安静了下来,他才正色道:“我弟弟还在病床上,我就跑外面玩被拍到,像样吗?”

田中季抵在门口瞪大眼睛——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兄友弟恭、母慈子孝了?他也会在乎媒体的想法?

嘴里嘟囔了一句脏话,才喃喃道:“你不知道多少人拐弯抹角想让我们把你约出来呢,都是小时候一起玩过的——倒让那些不熟悉的女孩子先进了家门,我说,不可以见色忘友啊。”

“又不是我安排进来的。”黑泽崎说,仔细观察着小道具的榫卯接口,嘴角有一丝嘲讽的笑,“是我父亲和继母在选他心目中的儿媳。”

“哟,那天黑泽大人不都没有在家吗?只有夫人在,话说,他有没有记得丰岛庆子小姐啊?这几天她又给我发消息,想来看望你弟弟,又担心会叨扰。一看她就喜欢你呢,哎呀,每次和黑泽一起出去那些女孩都只问你,从来都想不起我……”

黑泽崎已经忘了姓丰岛的女孩是哪位了,但一被提起矢莲见过了那些人,还相当殷勤地和她们打招呼,又让他想起来当时为什么黑泽昴的安排如此迅速——大概因为他父亲敏锐地察觉到了矢莲对他的吸引力。

他心里滚过了一丝微妙的感受,皱着眉头,“让丰岛小姐直接去医院就行了——我又不是看门的。”

他把通话掐了,只留下田中季对这不解风情的回应瞠目结舌。

黑泽崎忙活了半天,终于给矢莲弄了个新鲜的玩意。

红白相间的机械莲花犹如图腾。他歪头欣赏了一会,才轻轻托在手上,跟个顽童似的飘出去了。

矢莲不在家。

他明明答应他,这几天回来住的。什么时候又出去了?

黑泽崎站在院子里犹如一个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将军,他猛地一转身,突然看见屋檐一角里的玻璃花房内,清洁机器正在动。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他走了过去。

机器正在弯着腰自我清洁,有一堆衣物在它旁边的筐里,等待着检洗。这种昂贵的清洁机器是一件一件抽出来洗的,根据不同的面料转化模式,然后再自动烫熨。

这些都是矢莲和黑泽昴的衣物。在他父亲的西装外套旁,黑泽崎一眼就看见,角落里夹着一块很难形容的绸缎。

他俯身伸出一根手指头拨弄了一下,布料发软,捻弄在指腹,像一朵云,在手心团着时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他把它摊开。

这是一条肚兜。

布料少的可怜,有条带子牵着,什么花纹都没有,对着光,透着一种美丽的藕粉灰色。

鬼使神差的,黑泽崎凑近闻了闻。

高挺鼻梁一埋入布料中,矢莲的香气便一下子在他鼻尖绽开,太过于浓郁,黑泽崎骤然放开脸。

再正常的布料,因为这缕香气,都要变得香艳。

这是什么,他的...情趣内衣吗?在什么时候会穿这种东西?

脑子乱七八糟的,黑泽崎把它拿了起来,展开在手心。

显然,作为一个最毫无顾忌的富三代,他这辈子都从来没有这样背着人干过事,显得相当别扭。

那机器佣人在原地站了一会,似乎感觉到重量微妙的不对,两个指示灯眼睛红灯一闪,刚想抬起机械臂阻止,就被这位主人以一种极轻的力道,不容分说地,摁住了头。

“……”

洗衣机爆发出抗议的嘀嘀声。黑泽崎面无表情地把这块肚兜蜷成一团,挟到怀里。

***

西村看着矢莲向他走来,心脏怦怦跳。

他穿着简单的长裤和丝绸衬衣,身材修长,看起来和男明星没什么两样。即使戴着墨镜口罩,但梳起来的黑发间露出象牙白的饱满额头和下巴,看起来依然相当出众。

“怎么,”看到他这么盯着他,矢莲把墨镜往

下拉,轻声说,“会被看出来吗?”

他看上去有点苦恼的可爱,西村忙说:“不会。”他余光瞥到有人在仔细看矢莲,但好像并没有认出他,大概只是被那种无法遮掩的气质所吸引了。

“……”矢莲缓缓松出一口气,像是做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我们走吧。”

他们是来游玩千叶城最大的水族公园的。

走到观赏区的路上,矢莲似乎有点感慨地道:“其实我有点害怕水族馆,但没想到有要克服的一天啊。”

西村说:“夫人怎么会害怕呢?”

对方道:“我小时候溺过水。”

西村还想问,矢莲却笑着摇了摇手指。

到了珊瑚王国区,这里有一个全世界最大的投影壁,真真正正像置身于海底。矢莲学那些旅客趴在厚重的隔离玻璃上看鱼,而西村看着矢莲。落地的水壁反射着幽静的蓝光,投射在美人的脸庞上,那张白皙的脸上什么妆容痕迹都没有,十分自然。他的同行们,二十三四岁就往脸上打轮廓针。填胸,整性器,妆面高调油亮,浓妆艳抹的铜臭味往外扑腾,透着种急不可耐的小家子气或者讨好的做作,但矢莲没有,他很有气质,说话也文雅,仿佛出身良好。

最高级的男妓,体面,才能上得了台面。

有时候,配黑泽昴出席宴会时,他都是典型的夫人打扮,是某些杂志上说的那种锋利精致的东亚裔第一大美人。不像被扒出来那些“花魁”时期的照片,那股肉欲劲儿几乎怼到了人脸上。

但这时候,穿着正常的衣服,就显得又淡又温柔。

西村觉得他和八方集团的气质非常符合。

八方集团在几十年前起步的最开端其实是研发了新科技、解决了残疾人的义肢问题闻名的。这种带着公益性质的项目成了当初政府力推的存在,人人称颂。

等他们发现一根苗最终成为有着阴影的遮天大树时,已经迟了。

西村看着矢莲到处走动,像个快活的好奇人士,有些恍惚。他知不知道有些八卦爱好者从他公开露面的每个视频里逐帧分析学习“黑泽夫人的钓系密码”呢?甚至还有一个很知名的长长的帖子,扒矢莲生平、日常穿着和首饰珠宝。最后往往都会得出结论,黑泽昴很宠爱他。

当他和矢莲把这个趣闻说出来之后,对方的表情很惊讶。

“还有这种东西呀。”矢莲失笑。

他们这时坐在水族馆的咖啡厅里,品尝带有海洋元素的特色甜点。深蓝色的布丁,鲷鱼烧的甜馅中塞了几颗海盐;而眼前这杯焦糖奶茶上面的拉花,是一只小鲸鱼。

顾客大都是带着孩子的父母,来来回回还带着气球。矢莲懒洋洋又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些人,西村发现,他有时候会露出一种天真的神色,并没有影视剧里和他想象中大家族主母那种油滑老练的感觉。

也许那位黑泽先生正是看上了他这种消磨不了的年轻感吧?西村略有几分心酸地想。

这时候,他听到矢莲说话了。

“西村,”矢莲微笑着说,“你觉得我也弄一个水族馆怎么样?”

西村一惊,他以为他今天只是陪他开心,没有想过他是要他帮忙看怎么投资。

那就需要好好说话了。

“夫人名下的度假区里有这个设置挺新颖的,可以错开和这家的竞争,”他谨慎地说,“总之还是要配合附近生态。”

矢莲还是笑着的。

“你说——如果有人死在这里,会怎么样?”

西村舔了舔嘴唇,一开始他以为他在光明正大的和他说怎么搞臭这家水族馆,因此愣了一下,“什么?”

“一个…比如,”矢莲用拇指比了比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一个路人,语气很随意,“那样的胖子,中年男人,淹死在海洋区呢?”

西村有点不明所以,“这是一个侦探小说的开头吗?我想还挺少见的吧。但是,一个独身的中年男人自己去水族馆?警察一定会觉得有什么人约他。”

“我也觉得,”矢莲喝了一口奶茶,浓绒扇似的睫毛动了动,“如果这个男人是养蛇的呢?”

“蛇?”

“水蛇…这一类的。”

“那就有可能了。他有可能去取材。”

“我想也是。”矢莲笑着说。

西村殷勤地道:“原来夫人也喜欢看这些东西。”

矢莲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太无聊了嘛,总是要找点刺激,我所知的很多人都喜欢体验那种亲身体验的鬼屋,”他捏着吸管搅了搅,“——你知道朴丈夫吧?就是那个最近很出风头的女议员的家眷,他最喜欢这些东西了,经常把家里布置得和古典的鬼屋一样,还请专门的跳大神演员来表演呢。”

这真是没想到,西村认真地听着,他第一次听矢莲说这么长的句子。他说话很慢,尾音有点古怪的沙哑,听起来相当有韵味。

“那如果不在水族馆的话,怎么办呢?”矢莲看起来在认真考虑。

西村说:“一

定要那种大叔当主角吗?很少见欸。”

“不是主角啊,”矢莲弯起眼睛笑着说,“只是出场里第一个该死的人而已。”

他是笑眼,笑起来眼睛会变成月牙形状,显得眼睛狭长瞳仁幽深,带着迷离的一种漂亮。

西村不知觉地盯着他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匆忙垂下眼睛,“那他的死法有要求吗?”

“当然是被水蛇卷死咯。”矢莲漫不经心地说。

西村笑了,“怎么什么都是蛇干的呀?”

他觉得有种和他前女友说话的感觉,像少女一样固执地来回念一个事情,唠唠叨叨,很有趣。

矢莲比他大一点,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美人总是令人生出奇怪的保护欲。他看着矢莲喝的东西,才发现他一直在咬吸管,但其实没喝几口。

是在保持身材吗?

然而,这种褪下规矩的片段似乎不会保持很久。

下一秒,就像突然有什么机关被关上,矢莲的脸色重新变回了那种带着疏离感的温柔。

“——走吧,”他取一张纸巾,抿了抿嘴唇,“再去那边逛逛,好吗?”

他的表情变化太快了,西村猝不及防,讶然而可惜地望着他的背影。踟蹰几秒,他匆匆跟了上去。

矢莲回到宅子中时,夜色已经凉透了。黑泽府的石头小径上,落了一地的碎片月光。

庄园外没有停黑泽昴的车。继他们那天不欢而散后,这几天,黑泽昴都没有回主宅住。

黑泽昴可以去的地方太多了,没有人知道他会在哪里下榻。

脑海里似乎还有着水族馆里滔天蓝水幽静的声音。矢莲盯着月光洒在花上跳动的光斑看了一会,无声地笑了笑。现在,他终于离开了那个地方。四周很安静,只有假山和草丛里面有小昆虫在半夜的吱吱声。

“喂。”

幽暗中有人喊他。

矢莲抬起头,一瞬间像被抓住的孩子。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是黑泽崎,他英俊的脸庞浮现了出来,靠在前院甬道边的柱子上不太高兴地看他。穿着黑色羽织,显得身材高大,而极有压迫感。

他很早就比他的父亲要高了。

这几周,黑泽崎几乎每天都要和他见面,若无其事地说些什么话,显得极有风度。

但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完全占领他的眼球。

“吓到了?”

黑泽崎扬了扬优越的下颌轮廓线,不冷不热地觑他。

“你受伤了。”他突然低声说,从矢莲柔美的脸,到他手背上的青紫痕迹。

矢莲倏然收回手,背在身后。

“我没事。”矢莲慢慢地说,“刚刚急着下车,不小心卡住了。”

“……”

黑泽崎嗤笑了一声,身型从黑暗里动了动。

“你的脸怎么这么苍白?”他似乎漫不经心地说,眼睛直勾勾地看来。

不愧是那种明亮而极其吸引人眼球的顶级帅哥,身上那种年轻的荷尔蒙,几乎蓬勃成一种欲望,但并不下流,只是很强烈。他这样盯着人看的时候,仿佛在用眼神操人。

矢莲越来越让人感觉到了,黑泽崎身上散发的不羁,不知道是挑衅,还是色情。

唯有两个人在场的深夜,气氛变得浓稠而微妙。

欲望滚烫。隔着台阶,他们默不作声的交锋着,没有人退开身体。

这一秒的时间空间都好像变成了慢镜头。两只动物的对峙。直到被一个佣人的问好声打破,他们才重回俗世,成了小妈和继子。

“……”

矢莲忽然转身,脚步急促。

“啪嗒。”

他撞响了走廊上的帘子拉绳。只留给人一个单薄而难得略显仓皇的背影。

如果是对他了解的人,就会从他的肢体语言看出来,其实是一个防备的姿态。